十七世紀的斯德哥爾摩又是什麼樣的光景?

古昔令人揪心的往事,經過了幾百年的時光流轉,彷彿,暗夜裡的陰冷的雨滴,無可奈何的熟悉。

十七世紀的瑞典進入了另一個時代,中央集權,多個政府機關成立,斯德哥爾摩也成為瑞典首都。許多人湧進這個城市,城市人口在百年間三倍成長。1635年瑞典約有一萬六千人口,到了1725年,人口數達到將近四萬八千人。

為了讓斯德哥爾摩展現首都的豪華氣派,開始進行新的城市設計規劃,在市區(即今日的舊城)的北區(Norrmalm)和南區(Södermalm)建築了又寬又直的都會大道。瑞典皇宮附近區域則分發給貴族王公們來興建無與倫比的奢華城堡。

這時的瑞典依然戰事頻繁。士兵們聚集在斯德哥爾摩,就等著被分派搭船上戰場去。戰利品和難民從歐洲各地湧入市區。

十七世紀末到十八世紀初,瑞典不太平和。1697年瑞典皇宮大火,農作物多年歉收,而且戰事失利。1710年瘟疫爆發,奪走了斯德哥爾摩幾乎三分之一的市民。

1697年五月七日,瑞典皇宮大火,整個皇宮幾乎付之一炬。整座皇宮重建,1754年才完工。

斯德哥爾摩幾百年以來經歷了多次大火肆虐。1330年的大火幾乎燒遍全城,瑞典皇宮也遭殃,整座皇宮花了多年整修,因此當時的國王幾乎很少待在斯德哥爾摩。1419年的大火,不僅皇宮遭殃,而且整個城市也未倖免,包括市政廳和檔案館全遭大火吞噬。1525年皇宮再次遭祝融光顧,國王的寢宮和寶庫都受到嚴重損壞。受損的皇宮需要大規模整修,歷時多年,一直到1560年瓦薩國王(在位1523-1560)駕崩為止。1648年,就在瑞典女王克莉絲汀娜(Kristina)登基第四年,皇宮再次大火,多處建築受到嚴重損傷。

那個年代的人們極為仰賴火,包括烹飪、照明、取暖,還有行業都倚賴火。同時火也是一個巨大威脅,無時不在。當時對於用火有極為嚴格的規定,而且官方也希望斯城民眾改建石屋或磚房,但是到了十九世紀,斯德哥爾摩依然有許多木房。

大火奪去了人們的身家財產和性命,造成悲劇。但是大火之後,斯德哥爾摩隨著改變和更新。斯德哥爾摩史上最大的改建工程就是在1625年的一場大火之後展開。

戰爭
十七世紀的瑞典戰爭不斷。正值壯年的男丁被徵召當兵送往戰場,許多人戰死沙場,魂斷異鄉。能夠活著回鄉的,也多半是傷兵。許多家庭因此難以維生,於是轉往首都斯德哥爾摩謀求生計。

當時斯德哥爾摩東邊的布拉希半島(Blasieholmen)和船島(Skeppsholmen)是瑞典的海軍重地,戰艦也在此建造。士兵們在斯德哥爾摩結集,然後搭船被派送到歐洲戰場。斯德哥爾摩市民有義務接待這些來到首都等候發分的士兵,提供家庭住宿和飲食。士兵們喝酒鬧事,影響斯德哥爾摩治安。

同時斯德哥爾摩有另一群人靠著戰爭獲利。造船業、兵工業以及帆船業為許多人提供了就業機會,帶來收入。士兵們將酬俸花在酒館和店鋪。透過戰爭發大財的莫屬貴族了。作為戰場司令官,他們獲頒傲人頭銜,並且被贈以戰利品和土地。

( 十七世紀加爾迪家族(de la Gardie)在斯德哥爾摩所蓋的「非凡宮」 )

幾個瑞典上流顯赫家族發戰爭財,變得富可敵國。他們過著豪奢的生活,並且引進昂貴的舶來品。

他們透過歐洲王貴族牽線,引進新的食尚習慣到瑞典,像是用叉子進餐和抽菸草等等。他們花大手筆建蓋的豪宅與一般斯德哥爾摩市民的住宅有著天壤之別。

瑞典皇室和貴族們待在首都斯德哥爾摩的時間越來越長。1634年,瑞典也有了第一部治國綱領,明文規定政府、國會和行政必須位於首都。位高權重的貴族家庭獲得城裡的土地,用來建造壯觀的城堡。

靠瑞典皇宮越近的城堡越是美輪美奐。花費最高昂的城堡當屬「非凡宮」(Makalös)。 「非凡宮」 為加爾迪家族(de la Gardie)所有,有五層樓高,紅磚外牆上有沙石裝飾。這座城堡是加爾迪伯爵(Jakob de la Gardie)與其妻布拉赫(Ebba Brahe)委託來自法國史特拉斯堡的建築師克利斯特勒(Hans Jakob Kristler)於 1635-1643年間建造而成。

(位於瑞典最大湖泊維那恩湖Vänern湖畔的拉科城堡Läckö在1615-1681年間也是加爾迪家族(加爾迪伯爵父子 Jakob de la Gardie和Magnus Gabriel de la Gardie)所有。/Jamie攝於2021夏。)


(出版於1658年捷克教育家科梅尼斯Comenius所著的 《世界圖繪》(Orbis Sensualium Pictus ),這是首部有插畫的兒童教科書和讀物。一開始以拉丁文和德文出版。瑞典文譯本於1682年問世。圖中可看到一群小男孩在操場上玩耍。 )

童年
一個社會的進步,清楚展現於它如何對待弱勢者與孩童。

IKEA洗手間牆壁上的口號寫著:孩童唯一的職務是玩耍。十七世紀的孩童可能沒那麼幸運。當時孩童在十二歲左右就算是成人,而且年紀還小時就得幫忙家務。

當時通常只有男生有機會就學,而且學校通常由教會指揮運作。1649年發布了施行於全瑞典的教育通則。除了神學和古典語言如拉丁文之外,此時學生們還得學習歷史、數學和自然科學。但是不同的學校教授的內容可能有極大差別。

(斯德哥爾摩孤兒院,建於1637年,於1886年拆除。)

孤兒院接收七歲以上的孤兒,他們在孤兒院學習日後能夠賴以為生的技能,並且工作以換取食物和衣裳。男女生得以間隔一天上學,這些孩子不得離開孤兒院,不過他們到了十二歲就算是能夠自立自強的年紀,可以離開孤兒院到城裡工作謀生。

罪與罰

十七世紀的瑞典社會與宗教信仰密不可分,教會對老百姓的生活有極大的掌控。當時瑞典唯一准許的宗教是清教派。

法規與罰則以聖經為基準。判刑嚴苛,而且體罰相當常見。十七世紀中期,類似勞改營的機構越來越常見。舉凡流離失所的遊民、逃家的僕役、惹是生非的青少年和其他罪犯都可能被判刑到勞改營去強迫勞動。目的是將這些「沒用的」窮人罪犯轉變為對社會有用的資源。

隨著公職人員人數增加以及1614年斯維亞上訴法庭(Svea Hovrätt)的成立,瑞典的法治漸進軌道(第一任上訴法庭庭長是加爾迪伯爵夫人布拉赫(Ebba Brahe)的父親Magnus Brahe)。上訴法庭評估各地方法庭的判決。但是法律之前並非人人平等。吉普賽人和居無定所的遊民可能在沒有經過法庭判決就被處以死刑。而有錢人通常可以支付罰鍰來抵刑責。

(1768年斯德哥爾摩市政廳和左側用以施行枷刑示眾羞辱的枷刑柱,柱上有個高舉木枝準備鞭打人的「銅伯」。)

當年這個用以施行枷刑示眾羞辱的枷刑柱位舊城的大廣場。罪犯以鐵具綁在柱上在大庭廣眾下被施以鞭刑,極盡羞辱。枷刑柱上有個高舉木枝準備鞭打人的「銅伯」(Kopparmatte),是執法的象徵。這座銅像1647年由木雕師瑞特納(Mårten Redtner)和鑄像家梅爾(Gerdt Meyer)所打造完成。(著名的瓦薩戰艦上許多木雕也是出自瑞特納之手。)

至於 「銅伯」 真正身分究竟是何許人,斯德哥爾摩人眾說紛紜。有人說他是當初訂製銅像者的敵人,也有人說他是當時的斯德哥爾摩市長Mathias Trost,但都沒有明確證據。

1776年枷刑柱和 「銅伯」 一起被移到斯城的北區廣場(Normalmstorg),1810再移到城中更北的艾立克貝里廣場(Erikbergsplan)。1833年春某個強風肆虐的周日夜晚, 枷刑柱上「銅伯」 被吹倒了。 「銅伯」 最後落腳在斯德哥爾摩市立博物館。

(聳立於斯德哥爾摩市立博物館的 「銅伯」 。將近四百年得高舉著懲具,其實對他不也是一種懲罰嗎?)

審判女巫
1674年流傳的女巫將誘拐孩童帶到Blåkulla的謠言。根據瑞典民俗,Blåkulla是惡魔舉辦狂歡集會的地點。

當時法庭只憑藉兒童或成人的證詞,就能將被指控的女子判以死刑。法庭就位於今日斯德哥爾摩市立博物館。

女巫的謠傳讓家長們憂心忡忡。街坊鄰居互相指控彼此從事巫術。許多男女遭監禁並受拷問。大多數的人都拒絕認罪。有人甚至在監獄裡自戕。1676年經過漫長的審判過程,八名女被判處死刑。他們被斬首,然後被綁在柱上火燒。甚至有人被活活燒死。

在死刑執行過後,發現證詞造假。有些證人被金錢收買提供假證。其他人則串通好共同捏造證詞。四名青少年因提供假證而被處以死刑。所有被控以女巫罪的人後來都被證明無罪,包括那些已經被處死者。